霸王別姬虞姬在京劇中是什么角色 佳作 | 《霸王別姬》影評

《霸王別姬》影評

2020級4班 洪漫琪

《霸王別姬》是由陳凱歌導演，張國榮、張豐毅、鞏俐等領銜主演的一部著名影片。這部電影一經上映便好評如潮，包攬了多項國際大獎，成為了唯一一部同時獲得戛納國際電影節金棕櫚大獎、美國金球獎最佳外語片的華語電影。在2005年，《霸王別姬》甚至入選了美國《時代周刊》評選出的“全球史上百部最佳電影”。原本因為霸王別姬的故事早已爛熟于心，所以對于這部影片期待不高，以為只是用電影的方式講訴虞姬和霸王的故事。后來我在網上看到人們對于這部電影的諸多贊賞，豆瓣評分更是極高，我終于嘗試著去看。事實證明，《霸王別姬》不愧有此贊譽。

該片講述的并非是我們以為的“霸王別姬”，而是講了京劇伶人橫跨半個多世紀的悲歡離合。小豆子從小就被母親賣入戲院，與師兄小石子感情甚篤，小豆子被師父逼著唱坤角，一句“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總是被小豆子唱成“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為此，小豆子受了極大的懲罰，但仍然倔強地不肯妥協，這是他對自己性別的認同，想要維護自己作為堂堂男子漢的尊嚴。后來，為了小石子，那個一直對他愛護有加的大師哥，小豆子還是妥協了，男兒郎終究還是成了女嬌娥，他不再拒演坤角。從此，小豆子成了程蝶衣，成了唯一的虞姬，而他的師兄小石子也更名為段小樓，成了唯一的霸王。長大后的程蝶衣是由張國榮飾演的，人物的一舉一動一笑，用“風華絕代”四字形容也不為過。程蝶衣很單純，他只想要跟他的師哥演一輩仙。一遍又一遍，他告訴師哥“說的是一輩子，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一輩子?！比欢膸煾绮⒉荒芾斫獬痰碌男袨?，他說：“蝶衣，你可真是不瘋魔不成活呀！程蝶衣人戲不分，把自己也當成虞姬，想要跟他的霸王永遠在一起，他覺得這樣是天經地義的，然而虞姬是真虞姬，霸王卻是假霸王，“不瘋魔不成活”的程蝶衣終于還是敵不過天命。在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一次又一次的絕望中，“你穿著虞姬的戲服，你畫著虞姬的裝束，你以虞姬的方式結束了自己?！?/p>

程蝶衣這個人物很立體飽滿，他有著男兒的血性本色，也有著女性般柔軟的內心世界?！耙恍θf古春，一啼萬古愁”，程蝶衣風華絕代似當世虞姬，于是他愛上了自己的霸王——師哥段小樓。我認為程蝶衣的這種愛，不是簡單意義上的愛情，那是戲里虞姬對于霸王的愛延伸到了戲外，程蝶衣人戲不分，所以他愛上了段小樓，甚至在最開始他還沒有執著于虞姬的時候，他對于段小樓只有親情。小時候，他的母親為了讓他進戲園子而切斷他的第六指，這是一種暗示——精神上的閹割，同時也意味著血脈親情的斬斷，程蝶衣最終成了塵世中的無根浮萍。于是，當他的師哥對他展現出善意、給予他關懷時，他迫切地想要牢牢抓住這絲羈絆，為此，他不惜從男兒郎變成了“女嬌娥”。他不悔不怨，想要跟師哥唱一輩子的虞姬與霸王。“這當下，我顫顫的唱著，你慢慢的和著，這是幾千年一遭的緣分啊。我又怕什么風霜勞碌，怕什么年復年年。你看我如花容顏可曾在離別中失色，你看我靈動的眉眼可曾因歲月蒙塵。師兄啊霸王啊，讓我跟你好好唱一輩子戲吧。把這出死別的痛楚唱出幾千年幾萬年的韻味，唱斷人生幾千里幾萬里的風雨。”看到這一段話，我感觸特別深，心里極為酸澀。程蝶衣不瘋魔不成活，他愛京劇重感情，人世混濁他未曾沾染，他愛得赤誠、愛得瘋狂，把心掏出來給他的霸王，結果他赤誠以待的人娶了他人，在文革批斗的時候狠狠地給他一刀。于是他心死如灰，瘋狂地撕扯著一切的一切，他終于明白他的師哥從來就不是他的霸王?！拔沂钦嬗菁?，你卻是假霸王”，沒有親情愛情友情的程蝶衣，縱使風華絕代也是悲涼的，他只剩下一個京劇，然而就是他最后的這份熱愛，也被這世道活生生摧毀了。

我仍記得程蝶衣當時對他師哥說的話，他說：“連你這楚霸王都跪下來了，那這京戲它能不亡嗎？”這話足夠震撼人心。京劇，那是國粹！在文革那段黑暗的時光里，無數國之精華被摧毀，京劇也遭到毀滅性的打擊。沒有人會再去欣賞傳統的京劇，程蝶衣的虞姬角色也被無情剝奪，他倔強地想要抗爭，到底無人支持。師哥為了所謂的活著，不顧一切情與義，把鋒芒對準了他曾經最愛的妻子菊仙，對準了他曾經最愛的小豆子。由于程蝶衣曾經為了救師哥答應了日本人的邀請去表演京劇，他成了文革里被批斗得最徹底的伶人霸王別姬虞姬在京劇中是什么角色，別人問他是否承認錯誤，他倔強地表示自己無罪也不悔，因為日本對于京劇文化保持著極大的尊重與真誠。“青木要是活著，京戲就傳到日本國去了”，程蝶衣在面對國人的審判時，擲地有聲地說道。沒想到，最后竟然只有一個京劇的角兒能領悟到“文化無國界”這句話，看到此我感到有些諷刺和悲涼。

影片中還有一個角色讓我無限唏噓，那是曾經慫恿小豆子一起逃離戲園的小癩子。小癩子此人，有著成為名角兒的渴望，但是卻喜歡偷懶，平日里也不用功，他總是想著有一天自己成角兒了，就要吃上這世間的美味——冰糖葫蘆。冰糖葫蘆成了他的執念，后來他暫時逃離了戲園子，他終于買了一串糖葫蘆，做了一天的名角兒，那天應該是他最幸福的一天，他跟著小豆子去看了京劇，對小豆子說，雖然演京劇不好霸王別姬虞姬在京劇中是什么角色，但是京劇本身還是非常不錯的。他在臺下看著臺上的角兒被臺下人捧著，唱盡了人生百態。他恍恍惚惚，內心久久不能平靜，不由得感慨：“這得挨多少頓打??！”小癩子渴望成名，但是卻沒有勇氣走上成名這條路，所以在最后，當他被師傅帶回戲園子，那一刻他選擇上吊來逃避現實?，F實中的我們也許會對小癩子“恨鐵不成鋼”，但是當現實擺在你面前你會猛然發現，大部分人都不會比小癩子好多少。小癩子太平凡了，平凡到太真實，真實到令人害怕。在那個年代那個地方，小癩子沒得選擇，哪怕最終他成功逃離了戲園子，等待他的將會是另一個悲劇?；氐綉驁@子，他會在不斷的訓練和挨打中度過，也許最終會成名角，也許最終會碌碌無為一輩子，可他就是選擇現在就死亡，這是我震撼的地方。是真的挨不了打嗎？可是小癩子這么多年都過來了，大大小小的挨打還少嗎？他曾經試過無數次逃走，為什么獨獨這一次逃走失敗他就無法接受呢？我想了好久好久，后來發現，其實小癩子是早就“死”了的，只是“死不瞑目”，所以一直拖著殘破的軀體游蕩在人世間罷了。人活著最基本的就是為了一口飯吃，小癩子對于吃的最大渴望就是冰糖葫蘆，所以當他吃到糖葫蘆的那一刻，也意味著他對于物質方面的夢想已經成真，在這種情況下，唯一能支撐他活下去的就是精神層次上的東西，可是最后一次的逃亡他看到了京劇！看到了他夢想中自己將來成名角兒的樣子，那一刻他崩潰了，因為他發現他根本沒有未來，成名的代價他受不住，在這黑暗的世道里他的未來渺茫到幾乎沒有，于是他只能被迫目光短淺，他只知道回去之后他會挨好多打。他絕望了，精神層面上的支柱早已轟然倒塌，他只剩下一條路——死亡！正如影片中一直說的話一樣，“人得自個兒成全自個兒”。

《霸王別姬》中一個個人物形象都刻畫得十分立體真實鮮活，還離不開影片中對聲樂的精彩運用。全片170多分鐘，聲樂幾乎貫穿始終。童年時代，“磨剪子搶菜刀”和“冰糖葫蘆”的吆喝聲對于主人公的影響不可謂不大，直到成年，這種吆喝聲還時不時會出現，那是小豆子一生的陰影，前者是他母親為了將他送入戲園切指的吆喝聲，時刻提醒著自己被拋棄被“閹割”的命運，后者是小癩子心心念念的糖葫蘆的吆喝聲，是他童年不可磨滅的回憶。這樣的畫外音處理明顯增加了人物的悲劇性。影片中最讓人感到壓抑和觸目驚心的，還屬小豆子被張公公強暴的那一幕。張公公穿著紅色肚兜，披頭散發，拿著水晶盆當夜壺一步一步走向小豆子，直至把小豆子壓在床上。這原本該是讓人憤怒不已的畫面，然而影片的配樂居然是婚慶嗩吶聲！這種有意的聲畫對立，更讓人感到悲哀和憤怒。當小豆子從張公公府中出來后，響起的鐘聲就始終未曾停止過，似在告訴人們這件事在小豆子心里留下了一生的陰影，讓人感到沉重又壓抑，聲聲震撼人心。

影片中畫面色調的處理也令人拍案叫絕。紅色、黑色、藍色構成了影片畫面的主色調。紅色在影片中最多出現在戲劇舞臺上，《牡丹亭》、《貴妃醉酒》等等，都是采用暖色調的畫面，鮮艷而華麗，這是京劇的生命力的象征，也是人物內心豐富激烈的體現。黑色畫面常常與回憶有關，它帶給人們一種年代感，一種深沉而悲涼的感覺，這在程蝶衣童年時代表現得最多，因為他的童年是悲劇性的。藍色色調經常出現在人物內心悲涼而落寞的時候，如影片中段小樓愛上菊仙后程蝶衣的失魂落魄，在夜里與袁四爺對酌舞劍。這些畫面色調的處理極其細膩，讓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在影片營造的氛圍里，感受著人物的悲歡喜怒。

同時，影片中插入了許多京劇片段，充滿了中國文化的氣息，這也是影片中一大特色。這些京劇片段并非隨意插入，在影片中可以說出現得毫不突兀，甚至豐富了該電影的精神內核，客觀上也能讓觀眾感受到中國傳統戲劇文化的魅力。影片取材于京劇《霸王別姬》，從故事開頭到結尾，都是引入程蝶衣和段小樓演霸王別姬的畫面，用影片中人物常說的話就是“從一而終”，我認為這樣的安排極為巧妙，故事最后程蝶衣拔劍自刎，正照應了“霸王別姬”的主題，“虞姬她怎么演，最后都是一死”，讀來令人心酸。跨越了大半個世紀的梨園血淚史在京劇的興衰中表現得淋漓盡致，那時的伶人對待京劇舞臺的心十分赤誠，“自古人生于世，需有一技之能；我輩既務斯業，便當專心用功；以后名揚四海，根據即在年輕?！?

京劇對于主人公程蝶衣而言，可以說是他注定牽纏一生的羈絆。程蝶衣究竟愛的是什么？他把自己當虞姬，于是愛上了霸王?？墒俏蚁胫赖氖牵瑸槭裁此麜炎约寒斢菁兀繌囊婚_始，我們用“人戲不分”四個字來形容他的這種行為，然而他為什么會分不清現實與虛幻呢？究其最根本的原因，我認為是對京劇的熱愛。我們都知道，程蝶衣最開始接觸京劇，就是他母親在寒冬中用刀切下他的第六指，那一刻切斷的更是他的血脈親情，可以說程蝶衣用一根手指和他的母親才換來了一個與京劇相碰撞的機會，這足夠刻骨銘心。后來他為了師哥主動唱起了坤角兒，這同樣意味著京劇對于程蝶衣而言的重要性——它是自己性別轉換的開始，也是與師哥緣分的起點。程蝶衣人生的幾個重大時刻幾乎都與京劇有關，他離不開京劇了，到了最后他把自己當成虞姬，“不瘋魔不成活”，這些其實都是他的執念，對京劇割舍不下的一生執念。沒有京劇，程蝶衣就不是程蝶衣。所以，雖然我們都說程蝶衣后來拔劍自刎，是因為他把自己當成虞姬，或許換個角度來看，程蝶衣的這種自刎，更是一種精神——為藝術而獻身的精神。影片中有一個細節值得深思——程蝶衣自刎的時間！如果說程蝶衣僅僅是作為虞姬為他的霸王而死，那么在文革時候，當他的霸王跪下求饒時，就已經是到了“君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的地步，可是我們發現，程蝶衣沒有選擇死亡！他是文革結束之后才死于霸王別姬的舞臺！為什么呢？因為錯了！程蝶衣在最后一刻，又把“女嬌娥”唱成了“男兒郎”，于是霸王告訴他錯了！兜兜轉轉霸王別姬虞姬在京劇中是什么角色，一切又回到了原點。程蝶衣演坤角兒，當他又唱成“男兒郎”的時候，意味著他演著演著把京劇演丟了，也因此，程蝶衣失去了他生存的魂，風華絕代的虞姬只能走向死亡。

這部影片所表現出來的主題極其豐富且深刻?！叭丝v有萬般能耐，終也敵不過天命”，這是對黑暗年代里人身不由己，人生無常的悲嘆；“要想人前顯貴，必先人后受罪”，這是京劇演員對于成名的理解，對于艱苦奮斗精神的堅守；“我揭發姹紫嫣紅，我揭發斷壁殘垣”，這是文革時期對京劇文化的摧毀，對人性的譴責。一部兩個多小時的影片，我們從中悟出了極其豐富的人生哲理，民族的未來、文化的傳承、人性的扭曲、命運的無常……我感慨萬千，為這生錯了時代的真虞姬，也為這黑暗年代里的蕓蕓眾生。京劇舞臺，又何嘗不是眾生的舞臺？真真假假才是人生！臺下眾人面對這慘淡的世道，無不是戴上了假面具，身不由己也言不由衷，這是虛假的現實；臺上的演員唱盡人生百態引眾人情思萬千，這是真實的舞臺。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影片中戲劇舞臺與現實不斷交換，令我分不清真實與虛幻，只能長嘆一聲“人生如戲”。

“戲，唱，完，了。燦爛的悲劇已然結束，華麗的情史只是假象。他自妖夢中，完全醒過來，是一回戲弄，太圓滿了！強撐著爬起來，拍拍塵土，嘴角掛著一朵詭異的笑，‘我這輩子就是想當虞姬！’他用盡了力氣，再也不能了?！崩畋倘A在她的原著《霸王別姬》中如此寫道。程蝶衣這個真虞姬不瘋魔不成活，一輩子就堅守著他的京劇，頗有西楚霸王的風范，所以與其說是“霸王別姬”，我更愿意稱它為“姬別霸王”。

作者簡介

大家好，我是漢語204班的洪漫琪?！耙晕沂謱懳倚摹?，本人多愁善感，傾訴的欲望猶如滔滔江水，所以借助文字來幫我“排憂解難”。我很享受寫作的過程，雖然現在筆力不夠，但是我會好好加油的！

文章 | 洪漫琪

圖文編輯 | 顏曉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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