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梅皇后”嚴鳳英（上）：歷三段情終覓良

嚴鳳英

她聰慧美麗、歌喉婉轉(zhuǎn)，似乎專為黃梅戲而生；她敢愛敢恨，一生歷經(jīng)三次情感，最終覓得良緣；她一身傲骨，有過大紅大紫，也有過四處流浪，死后卻慘遭剖腹。

短短的三十八載，她為后世留下太多優(yōu)秀的作品，也留給人們無盡的思念和思索。

０1

因為熱愛，我愿意四處流浪

1930年4月13日，安徽安慶，一個美麗可愛的小精靈降臨人間，父母給她取名取名嚴鴻六。

不想，這個水靈靈的小姑娘卻命運多舛。

4歲那年,母親離家出走，她成了沒娘的孩子。后來由于時局動蕩，父親嚴司明便把7歲的女兒送回了老家羅家?guī)X，跟祖父母一起生活。

幸而鄉(xiāng)下民風淳樸，天地開闊，生性活潑的小鴻六倒也無憂無慮。特別讓她開心的是，小奶奶能唱一口好聽的茶歌。這種輕快甜美的黃梅小調(diào)，讓本來就在父親耳濡目染熏陶下會哼唱京劇的小鴻六一下子喜歡上了，整天亮著嗓子唱，人們都夸這伢子唱得好。

可是祖父封建思想烙印很深，對小鴻六愛跳愛唱經(jīng)常厲言相阻。不久，唱黃梅戲的嚴云高回到了羅家?guī)X開鋪謀生，同時收徒授藝。迷上黃梅戲的小鴻六便經(jīng)常偷偷學戲。13歲時正式拜嚴云高為師，學會了《送香茶》、《春香鬧學》等傳統(tǒng)戲中的單折，14歲就開始正式登臺表演。

在古代，民間把江湖人物劃分為上、下九流，戲子（優(yōu)伶）被歸于下九流，是一種不受人待見的職業(yè)，黃梅戲更被稱為“花鼓淫戲”。女子從事這樣職業(yè)，則被認為有辱家風而備受歧視。

1945年春，15歲的嚴鴻六在桐城練潭張家祠堂第一次登臺演出，觸犯了族規(guī)，嚴氏祠堂要抓她沉塘。在師傅的幫助下，嚴鴻六逃離家庭，投奔戲班。

從此，她開始了四處流浪的學戲唱戲生涯。

第二年，嚴鴻六進入安慶戲班“共和班”，改名嚴鳳英，并演出了《小辭店》和《游春》，一下子轟動全城。

可是，唱戲讓她收獲了名利，卻也帶來了災禍。不久，好不容易有了安身之所的嚴鳳英不得不再一次出逃。

因為她被當?shù)氐囊粋€自衛(wèi)隊大隊長看中了。眼看劇團被帶刀帶槍的士兵們包圍起來，無奈之下的嚴鳳英為了劇團大局不得不束手就范。但嚴鳳英自小性格剛強，誓死不從，不但整天裝瘋賣傻胡言亂語，還幾次要上吊自殺。最終尋得機會逃了出來。

1947年底，17歲的嚴鳳英避走南京學習京昆藝術與歌舞。路經(jīng)秋浦時曾在當?shù)爻巳齻€月的黃梅戲。憑借俊俏的扮相、甜美的唱腔和輕盈的舞姿，嚴鳳英名動大江南北，成為安慶周邊黃梅戲藝壇上的頭塊招牌。

誰知，相同的厄運再次重演。1948年，嚴鳳英隨劇團來到青陽駐唱，被當?shù)仃愋諓喊钥垩罕破茸銎湫℃１M管受盡凌辱和恐嚇，但嚴鳳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憤而吞金自殺。幸運的是她被救了過來，并在當?shù)亻_明紳士的幫助下逃離了虎狼窩。

后來，她繼續(xù)隨劇團在貴池等周邊地區(qū)走村串巷賣唱。1949年4月下旬，流浪的嚴鳳英被路過的渡江隊伍解救。部隊同志動員她參軍做醫(yī)務工作，但熱愛黃梅戲的她最終還是倔強地選擇了四處流浪唱戲。

０2

事業(yè)愛情并蒂開

嚴鳳英黃梅戲的唱腔亮麗沙甜，韻味獨特，融合貫通京劇、越劇、滬劇、民歌之長，自成一家，譽為“嚴派”。

著名劇作家、中國現(xiàn)代戲劇奠基人之一的田漢稱她為“黃梅戲里的梅蘭芳”，國人稱其為黃梅戲的“一代宗師”。

解放后，她的愛情伴隨著事業(yè)翩翩而至。只不過,和蒸蒸日上的事業(yè)相比,這愛情來得太過坎坷。

1949年10月，19歲的嚴鳳英從蕪湖來到到南京米高梅舞廳賣唱伴舞，改名嚴黛峰。為了躲避閑雜人等的騷擾和糾纏，她委身于一位木材商人，后來得知對方已有妻室后憤然分手。

不久，經(jīng)人介紹，20歲的嚴鳳英認識了新喪偶的京劇名票、富商甘律之。俊男靚女，情趣相投，兩人很快墜入情網(wǎng)。不久，征得父親甘貢三同意，甘律之就把嚴鳳英接回甘家。

甘家在解放前有“甘半城”之稱，甘貢三是民國時期江南最著名的京劇、昆曲名票，人稱“江南笛王”。

甘貢三非常賞識嚴鳳英，還親自教她唱昆曲。這段時期，她從昆曲表演藝術中吸取了大量營養(yǎng)，對今后的事業(yè)發(fā)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

但嚴鳳英是為舞臺而生的，甘家是溫暖的港灣，卻也是將她困住的樊籠。

1951年，瀕臨倒閉的安慶群樂劇場（后改名“勝利劇場”）請她回去唱戲。甘律之是君子，盡管內(nèi)心不舍，但他明白，熱愛黃梅戲的嚴鳳英內(nèi)心一直渴望舞臺，那里才是她的天地。

在甘家，因為經(jīng)不住堂嫂妯娌們的勸說，嚴鳳英偶爾也會和她們一道吸幾口大煙。

長此以往，無論多好的嗓子都會被毀掉。因此，深諳此道的甘律之不僅同意了嚴鳳英回去唱戲，還親自為她精挑細選置辦了一身行頭。

這一別，也許是后會無期。但他懂她愛她，所以選擇了成全她，成就她。

重返黃梅戲舞臺的嚴鳳英如魚得水，很快就名聲大噪。在一次戲劇會議上認識了作曲家王兆乾。

一個是才華橫溢的才子，一個是美麗多情的名角。兩人漸生愛意，第二年便同居，次年生下兒子王小亞。

嚴鳳英熱烈地愛著、崇拜著王兆乾。她曾在散文詩《給我的愛人》中寫道：“不了解我的人，把我看得比紙還輕，只有你，不愛這些虛名。愛人，我時常在夜深人靜時自己思量，往往到天明都未閉眼睛。我是一無所取之人，為什么能博得你這樣的愛情？”

愛情從來就應當是平等的。王兆乾也是愛著嚴鳳英的，但這份愛也許過于霸道凌厲了。嚴鳳英對他這種低到塵埃里的愛，注定開不出芬芳的花朵。

1953年6月，嚴鳳英在南京演出，甘律之為表地主之誼，寫信邀請嚴鳳英夫婦端午節(jié)到家里做客。

因為嚴甘二人的曾經(jīng)，王兆乾不愿意前往。嚴鳳英感懷當年甘家的恩情，不顧王的反對前去赴約。誰知甘律之在送嚴鳳英歸來的路上，在秦淮河邊與王兆乾偶遇，嚴王之間發(fā)生了激烈的爭吵。面對王兆乾的辱罵和懷疑，嚴鳳英傷心失望之極，甚至想跳秦淮河自盡。

再多的愛也經(jīng)不起尊嚴的被踐踏。經(jīng)此一段，性格剛烈的嚴鳳英負氣分手。兩個月之后，事業(yè)正如日中天的嚴鳳英赴南京正式與資本家后代甘律之結(jié)婚。

不管是賭氣還報恩，抑或是舊情復燃，加之二人地位懸殊，他們的婚姻必然遭到世人的非議。世俗的壓力足以壓垮一切美好，二人只得去合肥生活。

愛是有魔力的，婚后二人的事業(yè)都更進一步。尤其是嚴鳳英，虛心向前輩藝人學習，借鑒傳統(tǒng)，向兄弟劇種學習，一只水袖、一個身段、一句唱腔，都要反復推敲，精益求精。

1954年，她主演的《天仙配》參加上海華東戲曲匯演獲一等獎。

1955年拍攝黃梅戲電影《天仙配》更是風靡全國，在港臺地區(qū)形成了長達近20年的黃梅戲熱，甚至播映到了法國、意大利、英國、芬蘭等國家。

自此，黃梅戲這個昔日不登大雅之堂的地方小劇種，走進了大眾視野，成了全國皆知的劇種。

后來，甘律之去河北、山東等地演出，夫妻倆再次分離。1956年6月二人正式離婚，這段不足兩年的婚姻就此畫上句號，讓無數(shù)人扼腕嘆息。

這期間，編導王冠亞走進了嚴鳳英的生命。二人常在一起讀古文，學唐詩，談表演，練唱腔。不久，二人合排的舞臺劇《王金鳳》（原名《沖破暴風雨》）在省首屆戲劇觀摩大會上獲得優(yōu)秀演出獎，二人分獲表演一等獎和導演二等獎。

愛情就這樣不期而遇。

1956年9月二人結(jié)婚，次年生下兒子王小英。他們開始了一段琴瑟和諧、相依相伴了13年的婚姻生活。

嚴鳳英的事業(yè)也再次邁上一個新的臺階。

1958年4月，毛主席在武漢連續(xù)兩晚觀看了安徽黃梅劇團的演出，分別為嚴鳳英出演的《打金枝》《戲牡丹》。

1959年，拍攝黃梅戲電影《女駙馬》，再次在海內(nèi)外引發(fā)熱潮；同年10月，周恩來夫婦在中南海接見了嚴鳳英和王少舫二人，一再贊揚《天仙配》編得好，演得好，使一個古老的地方戲在全國大放異彩。1963年拍攝黃梅戲電影《牛郎織女》，成為一代絕唱。

事業(yè)愛情雙豐收，年輕的嚴鳳英登上了人生巔峰。演戲授徒，她就像一座行走的文廟，造福后世，不可估量。

誰能想到，如今的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盛，都成了她日后慘烈謝幕的注腳。

（未完待續(xù)）

作者： 秋月溶，簡簡單單，愛人間，喜歡一切有趣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