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談京劇鑼鼓點的名稱由來及其形成
近年來,讀了不少關于京劇打擊樂的工具書和發表在各種雜志的相關文章,而關于鑼鼓點方面的幾個很重要問題,卻無人涉及,故筆者愿做“引玉之磚,”以期引起專家和打擊樂工作者的關注。如果說有關打擊樂的沿革及其功能等屬于一般常識性問題,那么筆者關于鑼鼓點的名稱由來及其形成等則屬學術問題了。因手頭資料匱乏,又無成文可鑒,只好憑借自己的粗淺學識和點滴經驗勉強為之,不妥之處懇請讀者、專家不吝賜教。
一、 鑼鼓點名稱的由來
京劇鑼鼓點都有其具體名稱,諸如【導板頭】、【鳳點頭】、【四擊頭】等等。那么這些具體的鑼鼓點名稱是怎么來的呢?可以肯定地說京劇是如何形成的,是藝術家們經過研究探索、深思熟慮而后命名的。所有鑼鼓點都有著十分貼切而又非常準確的名字。有些名字,既生動形象又易于牢記,絕非僅僅是一種符號。說到其名稱由來,不得不佩服我們老一輩鼓師藝術家的聰明才智和創造精神!筆者揣摩藝術家的思路。粗略歸納依據有五:
一曰依據數量。就是鑼鼓點中大鑼和鐃鈸所演奏出來的“點兒”的總和。比如,【三錘】,是由“三擊”而名;再如【一錘】、【四擊頭】等莫不如是。
二曰依據速度。就是鑼鼓點的快慢節奏。比如【急急風】。其本身節奏比較快,又是用于武打及緊張氣氛之中,故冠以形象而又急促的名字,是恰到好處的。又如【長錘】有快慢之分,皆是根據其速度而得名。再如【撤鑼】,一個“撤”字即把其速度規定下來,很貼切。
三曰依據音形。這是從聽覺上加以分析。所謂“音形”即是說音響的形狀。當然音形是不可視的,但可以聽得到、感覺到。比如【反長錘】(也稱【閃錘】),它是【長錘】的反打,聽起來很容易分辨。又如【水底魚】,也是從聽覺上感到其曲折、形象的音形,,給人以魚游水底的印象,這個命名既有趣又夸張。再加上此點多用于人物趕路,更可見老藝術家們那豐富的想象和思維的準確。再如【紐絲】、【撞金鐘】、【沖頭】等,都是聽其聲命其名,而得其“意”,最終得其用的。
四曰依據動作。就是人物行文或唱腔。比如【導板頭】,它是導板第一句唱腔的引奏,也是開端,有引領下面唱腔的意味,故名。又如【望門】,是由人物“一望兩望”的動作而命名。再如【搓錘】,有的表現人物情緒激動時甩動髯口、有的表現人物染病時的踉蹌腳步,都要用【搓錘】配合。還有【哭頭】,是由【哭頭】唱腔而名。
五曰依據美化。就是給鑼鼓點一個美稱。戲曲藝術素有愛美的傳統,比如把寒儒所穿的叫花子衣裳冠以“富貴衣”雅稱,就是最突出的代表。同樣,給鑼鼓點命名也未忘美化,比如【鳳點頭】、【雙飛燕】等。其他如【冷錘】、【吊鈸】是由情緒而名,【撞金鐘】、【一錘鑼】是由音響及其鮮明的節拍而命名的…..總之,這些鑼鼓點的名稱,都是老藝術家的心血結晶,不僅被打擊樂工作者和表演者牢記于心用于表演,而且在生活中也常常被人們用于比喻或開個玩笑!由此可知,打擊樂及其鑼鼓點不是深入人心了嗎?
二、鑼鼓點的形成
同任何事物一樣,其自身發展無不是經歷一個由小到大、由簡到繁、由稚嫩到成熟的過程。打擊樂的鑼鼓點也不例外,同樣也是經過了一個比較漫長的演變過程。然而,它的發展和演變是隨著京劇藝術的發展和演變而來。也就是說它是根據表演者的舞臺動作逐步創造和發展起來的,即先有舞臺動作,后有鑼鼓點的配合。
最早的舞臺動作,包括臺步、身段、舉手、投足和各種舞蹈,其起步階段還比較簡單,因此,與之相匹配的鑼鼓點,也不是很復雜。舞臺上所表現的打斗動作,也僅僅是“過來過去”的幾套動作。同樣,唱腔的板式和旋律也遠不及現今豐富。當時的鑼鼓點簡單歸納只有3個——【急急風】、【沖頭】和【抽頭】。現在的近百個鑼鼓點都是由這3個基礎鑼鼓點派生出來的。進一步講,這3個鑼鼓點是基礎,是“母點”,其他鑼鼓點是“子點”。也就是說有了這3個“母點”,其他眾多的鑼鼓點才成為有源之水、有本之木。當然,這也是通過對舞臺動作的分析而得來的結論。簡單的舞臺動作(諸如上下場,不復雜的開打和唱腔的領奏等等),只需要【急急風】、【沖頭】和【抽頭】就足以完成任務了。
隨著藝術自身的不斷發展,舞臺動作不斷豐富,原有的鑼鼓點就顯然不夠用了,這就逼著藝人們去研究、去琢磨。于是聰明的前輩們,就想到了從這3個點子去分化、演變、發展,這樣就產生了【五錘】、【住頭】等點子。【五錘】顯而易見是從【沖頭】分解出來的,是【沖頭】原節奏型有規律、有棱角的慢奏;【住頭】(俗稱【軟三錘】)也是從【沖頭】分離出來的,【沖頭】的前三擊,經過規整,加上“開頭”不久成了【住頭】了嗎?還有【四擊頭】、【長錘】等都是從【沖頭】分化、演變而來。而【亂錘】,【望家鄉】(也稱【緊錘】、【串錘】)等,則是從【急急風】脫胎而來。而且,嚴格說來,【急急風】里含有【沖頭】的因素。【亂錘】是【急急風】前七鑼的反復演奏,也就是把【急急風】的前七鑼經過處理,節奏變得飛、更鮮明、更有規律罷了。【望家鄉】同【急急風】的演奏相差無幾,只是前者是單楗子,后者是雙楗子,前者是唱腔的引奏,后者速度要快于前者。【望家鄉】既有【急急風】的意味,又有【沖頭】的養分,前面的幾擊是【沖頭】節奏的變奏,后面則歸入【急急風】了。
最后分析一下【抽頭】。【抽頭】又名【滾頭子】。曲牌里有鑼鼓經的點子,差不多都是【抽頭】的變奏。可見其“子點”之多。除此,還有京劇的【紐絲】、【鳳點頭】京劇是如何形成的,河北梆子的【尖板】(現已被京劇移植過來)等,都脫胎于【抽頭】。【紐絲】是【抽頭】的簡化,【鳳點頭是【抽頭】的變奏,而【尖板】則是前面加了個【住頭】。可以說,【沖頭】是基礎之基礎,可列3個點子之首,很有可能第一個點子就是“沖頭”,是否有其原型京劇是如何形成的,不得而知,,但藝術家們的創造精神可見一斑。以上對否?僅一家之言而矣!
三、 鑼鼓點的設計
這是個大題目。一出傳統劇目的優劣,固然與演員有著重要關系,但鑼鼓點安排的是否恰當,也是不容忽視的關鍵因素。因此可以說,鑼鼓點的設計同整個演出質量息息相關。
要想把鑼鼓點的設計的恰到好處,必須做到以下幾點:
1. 研究劇本,確定基調
研究劇本,首先要知道劇本的內容,是正劇、悲劇,還是鬧劇、喜劇,是唱功戲,還是做功戲,是文戲,還是武戲(含舞蹈動作)。明確這個問題以后,就可以確定鑼鼓點及使用鑼鼓的基調:即以大鑼為主,還是以小鑼為主,還是各自側重。因為這個問題關系重大,處理得當就會事半功倍,反之,則費力不討好,演出效果不會有光彩。
2. 著眼全局,突出重點
安排、設計鑼鼓點同編劇本、寫文章一樣,要有高潮、有停頓;編劇本、寫文章,要有個構思,也就是打腹稿的過程,哪要繁,哪要簡,哪里需要強調、夸張,哪里要一筆帶過,都要明確于心。設計鑼鼓點也必須如此:在立戲之后設計者就要有個大概,即哪場戲需要大鼓,哪場戲需要小鑼,哪個人物上場用什么點,哪個情節需要什么點去加以突出和烘托,哪里多用鑼鼓,哪里不用或少用。要盡量做到“鑼鼓少而不嫌其簡,鑼鼓多而不厭其煩”,恰到好處,不溫不燥。除此,還必須根據導演的提示,把重點場子重點情節明確起來,以便在設計鑼鼓點時有所側重,有所突出,不致顧此失彼、雜亂無章。
3. 力求精確,避免重復
一個好的鑼鼓點設計者,從不亂用鑼鼓點,如果鑼鼓點用的過多,會把演員的表演空間占去相當數量,使其表演陷入繁瑣、雜亂境地,而且使觀眾接應不暇,感到乏味。要以劇情、人物、動作的需要為前提,去篩選那些最富有表現力的鑼鼓點,力求準確。這里就有個“死點活用”問題。過去,有不少鼓師在這方面表現出極高的藝術素養,他們常常把死點用活了,打出了人物,打出了性格,打出了感情。既與演員表演達到完美的和諧,又能讓觀眾從鑼鼓聲中體味到許多“戲”的內涵,留下玩味的余地。所謂死點活用,就是準確地使用鑼鼓點,把人物的情緒、神采更具夸張力的表現出來,不僅演員感到痛快,觀眾也覺得過癮。
重復使用鑼鼓點太多,則屬大忌。好鼓師一般情況下不會在同一場戲中,甚至同一人物身上,使用相同的鑼鼓點(除特殊需要,這時的重復也是一種突出和強調)。因為沒有意義的重復會相互抵消其應有的作用,會給演員乃至觀眾造成聽覺上的雷同,令人感到乏味,會影響演員的表演和觀眾的欣賞。所以在情緒和動作差不多的情況下,鼓師總是變換鑼鼓點去配合,以示區別。
除以上三方面以外,還要注意一點,就是要機動靈活。這包括兩個方面,其一是應變能力。如出現意想不到的事故或紕漏,鼓師就必須善于補救。這就需要不斷地總結經驗,培養這方面的素質。其二是掌握規律。這也是個經驗和素質問題。傳統戲使用鑼鼓點,由于行當明確,比較方便。而現代戲使用起來就費斟酌。但也是有“章”可循的。一般地說,老工人、老農民、老公安、老干部應考慮用大鑼點子,而老奶奶、老大娘、老知識分子、老醫生則考慮多用小鑼點子;主要人物多用大鑼,次要人物多用小鑼;性格暴躁者多用大鑼,性格溫順者多用小鑼;矛盾尖銳時多用大鑼,心情歡愉時多用小鑼,等等。當然,這也不是一成不變的、絕對的,而要以劇情、情緒的轉移為轉移,以動作、身段的變化而變化,這樣才能做到準確生動,有的放矢。
德國交響樂水平在全世界首屈一指,但是要與中國京劇完美結合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已先期赴德排練過的著名指揮家胡炳旭說:“京劇鑼鼓點難壞了德國的音樂家。”德國音樂家以嚴謹著稱,他們會嚴格按照樂譜上的每一個音符演奏,但是京胡演奏“傍”著演唱走,有很大的隨意性,這讓德國音樂家很不適應。在反復磨合之后,德國音樂家才找到了感覺。“中國京劇像大寫意的潑墨畫,德國交響樂則是細膩的工筆,雙方的合作將是東方歌劇與西方歌劇的一次對話。”
在二度創作過程中,他能按照戲曲音樂的要求“打劇情”,理解主題,總體性地掌控舞臺氣氛,駕馭舞臺整體節奏。他注意從人物內涵出發,鼓點的輕、重、緩、急、剛、柔、強、弱都與人物感情掛鉤,打出感情,打出性格。現代戲《江姐》有文有武,文戲中,他的點子穩得住,輕重有致,何處該撤,何處該催,“尺寸”處理得當、細膩,具有大家之氣;打武戲時,他講究濃烈與清冷的對比,追求穩、準、狠,力度雄渾、節奏鮮明。他的司鼓既善于營造氣氛,又具有豐富的情感表現力。他認為鼓師不僅是個演奏員,還是指揮員,不僅心里“有”點子,手里也需要 “有”點子,如同繪畫藝術家的“胸中之竹”必須要通過自己的“手中之竹”來表現一樣。
·END·
盛世梨園
傳承盛世中華之民族風骨
復興華夏梨園之浩氣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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